位于浙江海盐的核电科技馆的展厅内有一座外形复古的时钟,时间被定格在1991年12月15日0时15分。在那一刻,中国大陆利用核电发出了第一度电,这不仅象征着我国和平利用核能的新起点,也使我国成为继美国、英国、法国、前苏联、加拿大、瑞典之后世界上第7个能够自行设计、建造核电站的国家。
时隔将近27年,秦山核电如今已拥有9台机组、2种堆型、4种机型,总装机容量达到656万千瓦。从“国之光荣”到“国之重器”,秦山核电创造了中国大陆第一个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商用核电品牌,实现了“从30万千瓦到100万千瓦”自主发展的历史跨越;从零起步,从无到有,秦山核电身负盛名却不敢懈怠,始终保持安全运行,并不断刷新运行业绩。
2018年4月20日6时20分,秦山核电累计发电5000亿千瓦时,这一刻让秦山核电人感到自豪。
底色: 安全
安全始终是核电发展的生命线,也是社会公众对核电最为关心的话题。秦山核电建立以来,内外部的变革使秦山人的核安全观一次次被刷新。2011年,日本福岛发生核事故后,秦山核电立即启动安全整改,吸取福岛核事故的经验反馈,同时吸收国际上先进的理念,对照新标准对核设施安全性能进行全面评估,共进行了56项技术改进和评估,而且组织对整改项目进行全面审查评估,通过现场踏勘评估、专业人员反馈和演习演练总结等,总结出了三大类18项待改进方面,并按计划持续改进,这些工作都极大提高了秦山核电的安全可靠性。
作为中国大陆自行设计、建造和运营管理的第一座核电站,秦山核电一期30万千瓦机组的设计、建造、运行过程伴随了我国的民用核安全监管法规体系的建立和不断完善,为我国的核电发展做到“有法可依”作出了独有的贡献。
“真正把安全放在第一位,这是我们的优势。我们不会因为经济上的压力而偏离安全的理念。经济性应该是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达到的。没有经济性的核电厂肯定生存不下去,但是发展决不能以牺牲安全为前提。”秦山核电副总经理邹正宇如是说。
世界核电营运者协会(WANO)指标是国际上衡量核电安全水平的重要指标。2011年—2014年,秦山核电的机组有5次在WANO综合排名位列第一。到了2017年,秦山核电4台机组在综合排名中位列第一,WANO综合指数达100分,尤其是其各安全系统性能指标表现优良,这与其对安全的重视密不可分。在邹正宇看来,在短短几年内达到如此高的水平,非常难得。
作为我国核电机组数量最多、堆型品种最丰富、装机容量最大的核电基地,秦山核电在安全管理方面的困难也是客观存在的。秦山核电副总经理、安全总监刘志勇对其艰巨性毫不讳言:“我们共有三个厂区,压水堆和重水堆两类堆型,30万、65万、70万和100万四种机型,每年要组织7次换料大修工作,时间跨度长,涉及各个厂区,且各种类型机组技术上有差异,在人员资质要求、设备、材料和方法上都有差别。”尽管如此,秦山核电的很多技术改进和创新都是围绕安全开展的。
本色: 可靠
作为中国大陆第一座核电站,秦山核电最早建成的机组已运行近30年,一些设备出现老化,提升设备可靠性对于秦山核电安全运行来说十分重要。
而在日常生产中,风险如影随形。在运行方面,升降功率及理性操作、定期试验、设备隔离和复役等都有风险;在维修方面,风险则体现在预防性维修和缺陷维修中。
对于设备缺陷的消除和处理是秦山核电管控风险的一项重要工作。2013年,在秦山核电二期3、4号机组刚开始商运之时,机组缺陷比较多,一个机组能达到几百个。“虽然在和国外核电机组对标时发现对方缺陷也很多,但是时任秦山核电总经理张涛提出要求——要想机组稳定运行必须开展消缺歼灭战,经过全公司的不懈努力我们实现了将缺陷从三位数降到两位数,之后再从两位数控制到现在的50以内。”秦山核电总经理助理、二厂生产厂长董军成介绍说。“现在,机组的现存缺陷得到了明显改进,平均每台机组31项,各机组均控制良好。”邹正宇说。然而,缺陷难以避免,对待缺陷却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我们不做救火队员,而是做系统分析,将重要的、有共性的、能推广普及到其他机组的缺陷进行通报并排查,使盲区越来越小,如此才能从根本上实现消缺。”董军成说。
核电站每隔一年左右会进行一次大修,即通过合理的预防性维修,保障在一个运行周期内关键敏感设备不发生故障而影响安全性。大修对于WANO排名的贡献也很大。目前国内最短的大修记录仍然是由秦山核电创造的,仅用时18.12天。因此,其他核电厂也到秦山核电来对标,他们普遍认为,秦山核电的管理力度和过程控制能力非常独到有效。“现在正在进行的大修中,我们提前两年就开始着手准备,列出清晰的逻辑图,详细的文件、工作包、物资准备……准备过程中,我们还借助沙盘推演重大项目,并设置挑战角色对整个方案的可行性、可实施性,安全管控、质量管控、过程控制、文件控制、人员控制、计划控制等提出挑战和优化改进意见,由此来审视各项工作是否到位。” 董军成介绍道。
在考量机组绩效指标时,除了WANO排名外,连续运行指数也是一项关键指标,具体体现在减少非计划停堆工作上。从2014年起,秦山核电开始做减少非计划停堆工作。数据显示,秦山核电的连续运行指标在三年内得到了提高。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作为一位维修出身的厂长董军成表示:“起初,我们提前6周准备预防性维修工作包,然而在实际工作中,设备和环境、条件不相符等不可控因素很多,于是我们将预备周期提前了24周,这样能更好地保障维修质量。”
亮色: 自主创新
在世界范围内,从没有一个核电基地囊括了如秦山核电这样丰富的堆型和机型。除了系统、设备上的差异大,在管理体系、工作习惯、运行和维修的操作规程上都不尽相同,在运行、维修等方面的难度不言而喻。
但是秦山核电并没有认为堆型复杂注定是劣势,而其共同管理多种机组的经验也是独一无二的,并对此赋予了独特的内涵。“我们的优势是可以利用三家电厂的文化差别,取长补短,互为启发、借鉴。一期工程是自主设计、建造的原型堆,由于遇到的技术难题无法向外部借鉴,员工特点是攻关水平较高,具备较强的自主解决问题的能力。包括在援建巴基斯坦的机组中遇到的技术难题,也都是靠我们自己研究攻破的。在二期工程中,员工执行力则非常强。三期工程的机组从加拿大引进,他们的文化更多的特色是严格执行制度和程序。”邹正宇分析道。在三家核电厂的融合中,二厂和三厂自主攻克难题的欲望和动力都有所提高,而二厂的执行力文化也影响到一厂和三厂,同时,整个公司严格遵守程序、严格执行程序的氛围比原来更强。
不仅有机组文化差异,而且由于秦山核电最早是由三家公司分别开展经营,合同管理也很纷繁复杂。“维修处往常处理合同的流程是,一旦完成立项,领导批准了就直接去做。但是长此以往,我们发现并不科学。比如泵的返厂维修,几家公司用的是同一个厂家生产的阀门,却要分别签好几个合同,不仅增加了合同管理成本和人力成本,也不利于安全质量管理、合同总体梳理和合同价格优化。现在我们基本都会寻找项目之间的共性,共同处理繁多的合同。”董军成说。
核心设备自主是秦山核电的标签,这意味着在运行和检修等工作中缺乏可以借鉴的经验。“而在自力更生奋斗的过程中,秦山核电不断锻炼、提高着核心能力。核心的自主检修工作如核岛装卸料、开关盖、仪控相关等工作一直由秦山核电自己来完成。”董军成说。
从2015年起,秦山核电开展了“我与一体两翼项目设计大赛”等活动,为年轻人搭建了开展科技研发、创新的平台。“员工申报项目,结合实际工作提出创新理念和设想,编写项目可行性报告,并邀请专家给参赛者作指导。这项活动鼓励创新,打破了以往以成果论英雄的机制,给予年轻人更多试错的机会。” 秦山核电团委书记李旭宁说。在这样的平台助力下,诞生了很多年轻的技术能手。而工匠何少华,全国技术能手倪伟、戚宏昶等也通过不断地自主创新、精益求精,守护着机组的安全。
目前,国内新建核电厂程序不全、人员经验不足的情况时有存在,一些新建核电厂和外部核电厂会在遇到检修瓶颈时请求秦山核电提供人力支持或技术指导。而中国核电内部的一些电厂也会来对标秦山核电的大修计划。在中国援建巴基斯坦的恰希玛核电站的维修遇到问题时,秦山核电第一时间派员工鼎力支持,及时诊断、解决,实现了核心能力的对外输出,也取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
5000亿千瓦时发电,安全运行是底色,可靠是本色,自主创新是亮色,而环保效益,则是秦山核电对脚下的土地、头顶的蓝天最大的价值。1991年12月15日投入运行开始,秦山核电始终保持安全稳定运行,各个核电机组未发生任何核安全事故。历年环境监测结果表明,秦山地区环境辐射剂量率仍处于本底涨落范围内,排放的放射性物质对周围公众造成的最大个人年有效剂量当量仅占国家限值的0.2%,三废排放量远远低于国家标准,运行以来对周围辐射环境未产生可察觉影响。截至目前,累计发电量相当于少消耗标准煤约1.6亿吨,减排二氧化碳约4.97亿吨、二氧化硫约297.2万吨,相当于造林189.47万公顷。